母亲已经离开我们三年多了。这三年来,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母亲,思念母亲,思念她的音容笑貌,想念她的好,想念她对我们的教诲。就在母亲去世前几天,我还与弟弟商量,准备买处好房子,让母亲好好享受下,却没想到…。其实,我早就晓得父母早晚会离我们而去的,但真到了这一时刻时,才会真正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欲尽孝而亲不在的遗憾。
1.母亲体贴细致,善解人意,呆在她身边,总感觉暖融融的。父母家里的阳台是用瓷砖铺的,冬天时有点凉,回去探亲时,我经常靠在那儿看风景、陪母亲聊天,每当这时,母亲就顺手从旁边拿来一块布垫让我垫着,以免我着凉。我不怎么会做饭,但我每次做饭,母亲都说好吃,而且吃起来很香的样子。对此,弟妹深有感触,她说母亲从来不说个不好,从来都是表扬人,越表扬,我们就卖力干,能把人表扬死。
所以,母亲走到哪里都很有人缘,跟谁都很合得来。听父亲讲,当年跟随他在青岛随军时,母亲就很受战士们和驻军所在地干部村民的喜欢,谁家有什么好吃的,总是给我家和母亲送来。记得在老家时,母亲跟邻居们相处得也是非常融洽。每当家里包饺子或吃面条,母亲总是要盛几碗让我们给邻居们送去;胡同里脏了,总是让我们先去打扫,不仅扫我们自己家门口,还扫邻居家的门口。当年在生产队劳动时,大家都愿意跟母亲一起干,一来母亲能干,爱说笑;二来母亲大方,不计较。母亲常跟我们讲,吃亏是福。父亲弟兄五个,来自三个家庭,既有同父异母,也有同母异父,母亲跟每个都相处得很好,虽然那时家里并不宽裕,依然力所能及地接济他们,即使他们结婚后也是如此。
后来我家搬到城里,住的是单位家属楼。不长时间,母亲就与父亲单位的人处得很熟,经常有邻居来家串门,基本是找母亲的多找父亲的少,以至于父亲都有些纳闷和妒嫉:工作几十年还不如母亲几个月处得铁。为了补给家里所需,父亲在铁路货场给母亲找了个清扫卫生的活。母亲刚去不到半年,就与那儿的人熟络成了一片,大家争着抢着要和母亲一个组,很多人后来还成了母亲的好朋友。即使母亲退休不干了,依然还有不少前来找母亲出去逛街爬山,有的甚至不辞辛苦大老远坐车过来找母亲。
在我的记忆中,那段时间应该是母亲一生中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,我们哥几个都已结婚生子,家里没有负担,正是尽情享受生活的好时候。只可惜这样的时间太短了,不久,母亲就得病住院,手术后因为行走不便,只能呆在家中望路兴叹了。得知母亲生病,她的这些好友或者到医院探视或者到家中看望,与母亲唠家常,陪母亲解闷,称自从母亲得病后,她们都很少出去运动了,希望母亲尽快好起来,再去逛街爬山。
对于母亲好与人相处这一点,在处理二弟婚姻这一点上体现得尤为充分。当初我二弟结婚时,父亲因为女方比二弟大,没有正式工作,家还是农村的,始终不同意,甚至结婚当年都没让回家过年。这要是换成一般人家,肯定要记恨父亲一辈子,从此不再来往。其实刚开始母亲也不是很同意这门亲事的,但弟弟喜欢也只好认了,时常过去看他们,给他们送去吃的用的,帮他们打理家务。如此一来二去,弟妹与母亲越来越亲近,关系处得如同母女,甚至比母女还亲近,以至于弟妹逢人便讲:母亲太好了,比自己的妈都好。在母亲的穿针引线下,小两口回家的次数渐渐增多,与父亲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,最后竟是三天两头往家里跑,每次回去都是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。一进门,母亲总是笑着喊道:我的宝贝儿又回来啦!弟妹对母亲的这句话感受太深了,以至于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哭着说:以后再也听不到有人喊她宝贝了!当然,能有如此结果也与弟妹自身的好分不开,弟妹性格爽朗,不记仇,进家后总是先进厨房,某些方面跟母亲很像。正所谓两好结一好,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。
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人,走到哪里都受人欢迎,有她在,气氛总是乐融融的。
2.母亲手巧,爱干净。
小时候家里没有电,晚上都是点着煤油灯照明。煤油灯挂在炕沿上方,可以来回移动,不用的时候就靠墙挂着。那时没有电视,也没有什么娱乐节目,所以天冷时候,我们吃过晚饭很早就上炕了。母亲收拾利索后,就点上煤油灯,盘腿坐在炕边,开始缝补我们过冬的衣服。我们则在一旁,或伏在桌子上做作业,或躺在被窝里看母亲缝衣裳。母亲一会儿低头缝,一会儿抬头用针梳理下头发,笑着看看我们,催我们睡觉,顺势挑下灯芯,暗弱下来的火苗便向上一跳,屋子里顿时又亮了起来。母亲缝衣服的时候,经常是缝会儿就拿起来,左看看右瞅瞅,或者在我们身上比量比量,或者让我们起来试试。试的时候那衣服经常是半成品,要么没袄袖,要么没袄领。因为天气冷,衣服又不成样子,我们经常很不情愿。
母亲的针线活很好,针脚细密、流畅而又匀称,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是将布边折起来擫在里面,外面看不到任何毛边。母亲每每开始缝制时,先是在布面上轻轻划一道笔直的印迹,也不用尺子,就那么一划,一条流畅的痕迹就出来了,而且力道恰好,不伤布面。然后沿着印迹,一针一针缝下去,收线的力道把握得也恰好。我最佩服的是母亲的暗针手艺,她从外面下针,然后再从内里挑出来,缝完后从外面很难看到针脚线头,仿佛是在里面缝好似的。母亲缝衣服还有一个绝活,她很少在衣服上划线,只用眼睛那么上下左右一端量,就开始下针缝补,缝好展开一看,那针脚或笔直,或弯曲,竟完全顺着衣服的曲线行走,匀称又好看。那时特别喜欢母亲刚刚缝好的被褥和棉衣,里面的棉花蓬蓬松松的,有线的地方微微凹下去,没线的地方则略略鼓起来,打眼看去,凹凹凸凸,仿佛一枚枚小酒窝均匀分布在被褥衣服表面,又像一个个刚出炉的小面包拼连在一起,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暖和的感觉。母亲在前面缝时,我经常用小手去触摸,或者用小脸在上面蹭,以至于都成了一种嗜好,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还是那么温暖。可惜,这场景这温暖已经随母亲而去,成为永远的记忆和渴望,只能向梦中寻了!
小时候家里困难,记得我和弟弟刚上育红班(类似于现在的幼儿园)时,身子都很小。因为考虑要穿好几年,母亲便将棉衣做得适当大点,袖子也有点长。结果当课堂上老师让我上前领着唱歌时,同学们看到我臃肿的样子和那软蹋蹋不听使唤的袖口,哄堂大笑。我大哭着跑回家,把衣服往地上一摔,说什么也不穿了。没办法,母亲只好又给改小了点,所以当时能吃饱饭已经很不错了。但不管怎么艰难,母亲总是让我们穿得干干净净,家里收拾得利利索索。
母亲没有女儿,只有我们四个臭小子,因此隔几天就要端着一大盆衣服去河边洗。那时没有电熨斗,衣服洗完晾干后,母亲就将烧开的水倒在搪瓷杯内用来熨衣服,或者将晾干的衣服叠好,放在炕头褥子底下,上面压上东西,有时候干脆坐在上面,手里做着针线活,活做完了,衣服也熨好了。即使后来我家到了城里,母亲依然保持着这种熨衣服的习惯,很少用电熨斗。衣服熨好后,母亲便按内衣、外套等分门别类叠好存放。不管衣服大小如何、样式怎样,母亲总是叠得方方正正整整齐齐,像用刀裁过似的。所以那时我们哥几个虽然穿得很普通,但都干净整洁,衣服上总是压着笔直的折痕,跟新买的一样。
小时候家里睡的是土炕,每天起床后,母亲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,所有的被褥也跟衣服一样,叠得整整齐齐靠墙放好,上面再用台布罩好。罩的时候不但将前后左右全盖严,还将拐角处内折擫好。打眼看去,方方正正,就像战士叠的“豆腐块”。但战士叠的“豆腐块”只是一床被,母亲叠的不仅是好几件大小不一的被褥,外面还要蒙上台布。
在我的记忆中,家中的灶台总是干干净净的,窗几桌凳一尘不染。那时我家也跟很多农村家庭一样,养着很多猪鸡鸭鹅,但院子里始终保持得干干净净。记得母亲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清扫院子,打扫鸡窝猪圈。开始是母亲来做,后来就成了我们哥几个每天起床后的必修课。
后来进城住上了楼,家里柜子多了,母亲就将枕头被褥全都放到柜子里,床上蒙着床罩,床面始终保持得平平整整、清清爽爽,而且每天都是如此,即使后来母亲因病动作不便,也依然坚持如故。当然,这其中也有父亲的功劳,因为父亲跟母亲一样,也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,特别是在母亲得病以后,家中的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等家务,基本由父亲承担起来。
3.母亲很爱美。
虽然身处农村,生活那么艰难和忙碌,但再怎么忙,再怎么累,母亲总是不忘梳妆打扮自己,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、漂漂亮亮的。那时家里养着很多花,有栀子、月季、海棠、石榴等,虽然不很名贵,但在母亲的侍弄下,都长得艳丽可人,给那段艰难的时光增添了些许亮色。
母亲喜欢女儿,因为在她眼里,女儿是美的象征。记得母亲曾一直珍藏着一件黑色的小碎花裙子,是她当小姑娘的时候穿过的,一心想将来有女儿时给她穿。可惜我们几个全是儿子,无奈之下母亲就让我和弟弟穿了一段时间,直到我和弟弟因为小朋友笑话而极力抵触才作罢。现在想来,母亲当时该是多失望啊!实际上我们哥四个正是母亲想要女儿要来的。母亲几次跟我说,如果第二个是女儿,才不会要这么多臭小子。谁知第四个还是儿子,所以我四弟刚生下来第二天,母亲就一赌气下地干活去了,甚至一度想与邻居家交换个女儿来,而且还真操作了,最后终究因为舍不得才又换了回来。
后来我家进城后,我们几个也都长大了,家里生活压力不再那么大,母亲总算有时间打扮自己了,在弟妹的鼓动下,还去纹了眉眼。在我记忆中,母亲的头发一直都是黑的,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母亲黑发下发白的发根,才知道母亲早就染发了。母亲看到我的眼神,眼光有些暗淡地说:“唉,老了!”
后来母亲因为血栓和颈椎管狭窄,手术虽然很成功,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腿脚利索了。但即使如此,母亲依然坚持每天化妆、描眉毛,收拾得干干净净。甚至就在去世当天,母亲还让父亲给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。以至于医院的护士看了后,都说这老太太太爱俊了,母亲当时还美滋滋地笑了。未成想那竟是母亲最后一次的打扮和最后一次的微笑,是因为别人赞美自己的微笑!半个小时后,母亲就撒手人寰,从此天人相隔。
每每思念至此,心里便一阵揪心的疼:岁月真是如此的残酷,在青春韶华的时候母亲因为家里困难和生计没有条件打扮,可当家里有条件也有时间打扮的时候,母亲却已是岁华摇落、青春不再,甚至到后来衣食起居都很困难了。希望在天堂里母亲能够恢复青春的容颜,天天打扮得美美的,弥补她此生的遗憾。
4.母亲是个要强的人。
父母结婚时住的是爷爷的老房子。奶奶去世得早,爷爷后来又找了个老伴。后奶来时还带了先前的子女,因此对我父母感情一般。母亲跟父亲商量后,决心搬出去自己盖房子住。当时我只有三四岁,父亲虽已从部队转业,但单位离家太远,每个月只能回来一次,所以新房子基本上是在母亲的张罗下盖起来的。邻居们很热情,有会瓦工的,有会木工的,有出力的,纷纷过来帮忙,也不要钱,就是中午管顿饭。很快,一栋高大敞亮的五间大瓦房就建了起来。
别看母亲是结婚不久的小媳妇,在生产队干起活来却是一把好手,甚至胜过一些精壮男劳力,连生产队长都佩服地直竖大拇指。那时干一天满工10分,早上2分,上下午各4分,母亲经常是干满全天,满工10分。早饭没人送,她就早早起来,先把我们几个一天的饭做好,然后带上一天吃的,不到六点便跟着男人们下地了,一出去就是一天,晚上经常七八点才回到家。我们几个则被锁在家里,饿了就自己找吃的,饱了就哭着找妈妈。听邻居讲,母亲傍晚回来看到我们几个脏兮兮哭成泪人的样子,难受得好几次都掉下了眼泪。但家里负担太大,没办法。生产队长知道我家的困难,便给母亲安排一些比较轻快能照顾家的活。但母亲很要强,不想让人家说不是,硬是坚持着。后来常听人讲,母亲经常是挑着几十斤的东西一走就是六七里山路,挑草担粮动辄上百斤,膀子都压出了老茧。可那时母亲多年轻啊,本是风华正茂人生中最美的时刻!
因为母亲的缘故,我很早就担起了家务。一年深秋队里分草,我家抓了个好阄,是水库排水的一条水沟,两边全是高草灌木,都是烧材硬货。为防止别人夜里来偷,母亲天不亮就领着我们上山了。当时天已经下霜,很冷了,我是一边哭着一边跟着母亲进山的。最后在邻居们的帮助下,一直到晚上10点多才全部收割完毕,搬到家里。后来我渐渐长大,上学后,一到放假,便像母亲一样,下地干活挣工分,而且也是满工10分。那时每天的饭点都是我最期盼的时刻,因为母亲总是变着花样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东西:蚬子面、葱油饼炒鸡蛋等。记得一次开饭时没有我的早饭,我晚上回家后对母亲大为光火,母亲连说因为忙没有赶上送早饭的人,我不听母亲解释,一连几天不跟母亲说话。现在想来,真想跟母亲说声对不起,却再也没有机会了!
我上中学时,村里开始分田到户,母亲要了满额的责任田,大约有六七亩的样子,离家最远的有五六里地,母亲硬是咬牙种了下来,播种、施肥、除草、打药、收获,基本都是母亲一人担下来的,地里的庄稼侍弄得甚至比家有劳力的人家都好,秧苗长得壮壮的、绿油油的。那时父亲在外上班,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,家中的里里外外全靠母亲一人担着,白天下地干活,晚上回家要喂猪喂鸡给我们哥几个洗衣做饭。农闲时,为了贴补家用,母亲就跟人学了织网、绣花。母亲的手爱出汗,为了不沾染绣品,影响收购价格,母亲就在身边放一个凉水桶,织一会儿,就把手放凉水里激一下,防止出汗,以至于后来有的手指都无法正常弯曲。
1988年,我考上了大学,我家也从农村搬到了烟台城里。那时母亲已将近五十岁,但她是闲不住的人,就让父亲在铁路货场找了个清扫卫生的活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活跟扫大街没有什么两样,甚至还不如扫大街的。扫大街最起码没有尘土飞扬,而这活一扫帚下去,周围瞬间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。有一次我路过母亲上班的地方,老远就看到母亲被飞扬的尘土包围着,头包着围巾,身上满是灰尘。就这样,母亲每天骑着自行车,风里来雨里去,在那儿一干就是近十年,直到单位改制解散。离开的时候,母亲还有些恋恋不舍,说是又要在家里闲起来了。
母亲为了维持这个家庭,日夜操劳,对自己却总是很苛刻,能省则省,以至于她最喜欢的雪花膏,后来也不让父亲买了。渐渐地母亲的手长出了老茧,脸上爬满了皱纹,秀发也渐渐失去了光泽。那个时候母亲总是把家里最好吃的留给爷爷、姥爷、父亲,其次是我们,她每天吃的则基本是萝卜咸菜和我们吃过的盘底剩饭。记得每次吃饭时,母亲总是先看着我们吃,我却不懂事还傻傻地问:妈,你为什么不吃?
由于长期不健康的饮食习惯,加之去南方给弟弟看护孩子水土服上点火,母亲连续两次脑血栓。好在发现及时,症状较轻,没有留下多少后遗症。 2014年冬天,母亲又感觉腿脚无力,以为还是血栓导致,但治了很长时间也不见好,反而越来越重,结果一查是颈椎管狭窄。此时母亲已是坐立不能,只能天天躺着。我连夜赶回家,母亲看着我说:难道就这样老躺着了吗?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。我知道母亲这是不甘心啊!不甘心就这么倒下被人伺候,给我们添麻烦!看着母亲无助的目光,我跟父亲商量后,决定马上去北京治。遂顾不上办理转院手续,连夜坐火车去了北京。由于母亲四肢无力,背不住,为了减轻上下车给母亲带来的痛苦,我和弟弟就用轮椅推着、用背驭着母亲步行走到了火车站。
北京的手术比较成功,术后母亲基本能够下地行走,生活也可以自理,但由于病情太重,耽搁时间太长,四肢依然麻痛,行走不太便利,不得不与拐杖为伴。但她不愿就此向命运低头,总希望有朝一日能离开拐杖站立起来,继续行走如初,不管是在术后在医院理疗期间,还是从医院回到家里休养之后,每天都是忍着钻心病痛,严格按着大夫的叮嘱,咬牙超量锻炼,每次一练就是半个多小时,经常是练得大汗淋淋、浑身洗透。为了方便母亲练习,父亲就在家里用背包带给母亲绑扎了一个引体向上的吊带。母亲每天起床收拾完毕,先是拄着拐杖在厅里走三四十个来回,然后就去引体向上。每次练习时,母亲总是目光炯炯,咬紧牙关,满身坚毅。每每见此,我总是心疼地劝母亲休息会儿。母亲说:我想早点好起来,不想给你们添麻烦。
要知道,母亲两条腿两只胳膊都很麻疼,站立不稳,手握不住,别说站立行走,就是坐着不动,都痛痒难忍。而且这种病症是很难好转的,因而母亲还要承受着坚持锻炼却始终不见效果的心理打击。母亲就曾好几次抱怨道,怎么这么练还没有好转呢!我深知母亲想跟正常人一样站立行走的渴望和屡练屡挫的绝望,安慰她道:大夫说这种病不加重就很好了。现在母亲走了,在把她的慈爱和温暖带走的同时,也把病痛对她的折磨带走了,相信母亲在那边应该再没有病痛的折磨、可以行走自如了吧。
5.母亲在世时,最在意的就是我们。她虽一直遭受着病痛的折磨,却始终忍着不告诉我们,怕我们担心,但却始终把我们的冷暖记在心上。记得在家时,每次起床,都要问我起来啦!每次吃饭,都要等着我。我要洗脸时,她就叮嘱我兑点热水,抹点护脸霜,还说在外面工作,要懂得要好;我要看电视时,她就把遥控器送到我手里,然后就在一旁默默陪着我;我要出门时,她总是叮嘱我多穿点,别感冒了,然后拖着病腿到窗前望着我走远。而当我们问她感觉怎样、睡眠怎样时,她总是说挺好的。我知道,那是母亲不想让我们担心、不想给我们添负担啊!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,使我们没有及时了解母亲的病情,疏忽了对她的细心关照,以为母亲的病情没有什么大问题,以至于真到发病时,已为时晚矣!对此,我一直深深地责备自己,如果再细心些,及时送医院调理,母亲可能不会走得这么早,走得这么匆忙。但世间哪有后悔药可吃啊!
2016年5月,母亲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,同时也是有点想家,就与父亲商量后回到了烟台老家。每当我打电话询问母亲近况,她总是说挺好的,让我们不要挂念,最后还不忘叮嘱我们要保重身体,照顾好自己。听弟妹讲,只要母亲听他们要回家,一定是在南边阳台等着,待看到他们的车后,又蹒跚着走到北边阳台,看着他们停好车后,又走到门口,打开房门,笑盈盈地说:“宝贝儿回来啦!”
除了我们,母亲还有一个挂念,就是父亲,经常说你爸身体好,肯定有个长寿,为了你爸,我也要好好活着,好好陪陪他。没想到老天爷,没让她遂了这个心愿。2019年1月11日,就在我往家急赶的路上,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!听父亲讲,母亲去世前一天晚上就感觉有点不舒服,父亲想打电话告知弟妹,母亲没让,称弟妹睡眠不好,别惊动孩子了,一直坚持到凌晨3点才让父亲给弟妹打电话,结果到医院后母亲就被送进了ICU,半个小时后,医院告知母亲不在了。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不愿拖累儿女、不愿给人添麻烦的人,一直到去世前都是如此,甚至连去世都走得那么匆忙,没有连累我们!
母亲年轻时身体那么好,干农活不让须眉。她后来遭受的所有病痛,包括糖尿病、脑血栓、椎管狭窄,甚至手指弯曲费力等,都是为了我们,为了这个家庭累的。母亲为了我们,为了这个家庭,付出的实在是太多太多!谢谢您,母亲!真的很想念您,妈妈!如果有来世,我们还要作母子!